经济观察网 记者 张晓晖 “根据注册制改革后的新规，我们投行业务在被立案调查期间是不受影响的。”东兴证券股份有限公司（601198.SH，下称“东兴证券”）董秘办公室工作人员4月6日对经济观察网记者表示。 2023年4月1日，东兴证券发布公告称，公司在执行泽达易盛（天津）科技股份有限公司（688555.SH，下称“*ST泽达”或者“泽达易盛”）首次公开发行股票并在科创板上市项目中，涉嫌保荐、承销及持续督导等业务未勤勉尽责，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4月3日，东兴证券股价跳空低开，开盘价格为8.20元，跌幅2.38%，但收盘上涨回8.35元，基本上收复跌幅。4月6日，东兴证券股价在8.40元附近徘徊，总市值约270亿元。 现场督导检查 泽达易盛是一家注册于天津（实际办公地址在杭州），于2020年6月科创板上市的科技企业，公司主要从事信息化业务，包括医药流通信息化业务、医药生产信息化业务、医疗信息化业务、农业信息化业务和其他信息化业务。 泽达易盛的实际控制人为林应、刘雪松夫妇。上市之初，其股价最高曾达85.99元，巅峰市值达到71亿元；被查出财务造假之后，如今该股股价已经跌至4.8元，总市值不到4亿元，95%的市值灰飞烟灭。 首次上市的泽达易盛募集资金约4亿元，投入到“新一代医药智能工厂平台升级项目”在内的四个项目。东兴证券是泽达易盛的保荐人，泽达易盛在科创板成功上市18个月后，2021年12月20、21日，东兴证券保荐代表人陶晨亮、杨伟智对泽达易盛进行了现场督导检查。 现场检查的主要内容是公司治理和内部控制、信息披露、独立性、与关联方的资金往来、募集资金使用情况、关联交易、对外担保及重大对外投资情况、公司经营情况及承诺履行情况。 东兴证券的两位保荐人代表现场检查后，均认为泽达易盛不存在任何问题。东兴证券在12月29日出具了《2021年度持续督导工作现场检查报告》。 不到三个月，泽达易盛就出事了。 泽达易盛出事 2022年3月18日，泽达易盛公告，公司实控人、董事长兼总经理林应女士，公司财务总监兼董事会秘书应岚女士正在协助有关部门调查。林应的丈夫，也是公司实控人兼董事的陈雪松接替主持公司各项生产经营工作。 二级市场上，泽达易盛的股价已经从80多元一路下跌至19元。 2021年度报告和2022年一季报显示，泽达易盛的公司业绩大幅下滑。其中公司 2021 年度营业收入同比增长 28.67%，归母净利润同比下滑 42.93%，经营性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同比下降 270.49%，同时销售毛利率同比下降6.14个百分点。2022 年第一季度，该公司营业收入同比下滑 90.68%，归母净利润同比下滑 298.64%，同时毛利率同比下降 30.52 个百分点。 2022年5月5日，作为监管机构的上交所质疑泽达易盛涉嫌虚构交易，下发问询函，要求公司保荐人东兴证券认真核查。 问询函中，上交所要求东兴证券核查泽达易盛的四个交易，交易2为：2021年，泽达易盛及子公司向北京中科路创科技有限公司（下称“中科路创”）等 5 家客户合计销售 3,050 台服务器和 550 套保密数据链储存终端。上述交易形成本期营业收入 8,001.29 万元、营业成本 7,226.82 万元、资产处置收益 176.55 万元；形成期末应收账款 3,626.45 万元和其他应收款 2,191.88 万元。 上交所要求东兴证券仔细核查，泽达易盛是否存在虚构交易。 东兴证券开始了认真核查，对泽达易盛是否存在虚构交易的结论是：无法发表意见。 东兴证券称，保荐机构未获取上述服务器涉及的物流单，验收单仅有公章（没有签字及质量参数记录）。保荐机构对中科路创进行访谈，其表示交易已取消，并退回发票，服务器未发货，截至本核查意见出具之日，公司已收到退回的发票，并在核实服务器提货情况。保荐机构对金桥网络通信有限公司（5家客户之一）进行访谈，其表示采购 1000 服务器的交易已完成，采购 1050 台服务器的交易其无法回答，访谈的情况与验收单显示不符。钧信保安、福州新势力（5家客户之二）未接受保荐机构的访谈。保荐机构对业务人员、董事刘雪松先生、财务经理访谈均表示对交易 2 的交易背景不了解、仅知晓合同签署、款项支付等信息。保荐机构也未能获取交易涉及客户的资金流向穿透情况，因此保荐机构无法对该交易是否存在商业实质、是否存在虚构交易从而增加公司营业收入发表意见。 2022年5月11日，泽达易盛被证监会立案调查；7月11日，董事长林应被证监会立案调查，立案事项均为涉嫌信披违规。 此后，泽达易盛生产经营情况急剧恶化，包括募集资金1亿元无法按期归还，被天津证监局警示；实际控制人林应持有的100万股公司股份被司法冻结；营业收入和净利润持续下降。 欺诈发行和财务造假 泽达易盛于2022年11月18日，收到中国证监会《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处罚字[2022]164号）。（下称《告知书》） 《告知书》显示，证监会对泽达易盛涉嫌欺诈发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一案已经调查完毕并依法拟作出行政处罚及采取市场禁入措施。 泽达易盛在《招股说明书》第八节“财务会计信息与管理层分析”涉嫌编造重大虚假内容、隐瞒重要事实。 涉及财务造假部分，时间跨度从2016至2019年。 泽达易盛通过公司或全资子公司浙江金淳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下称“浙江金淳”）、苏州泽达兴邦医药科技有限公司签订虚假合同、开展虚假业务等方式，2016年-2019年累计虚增营业收入342,296,307.13元，虚增利润186,735,305.01元。（证监会在《告知书》中披露了更为详尽的细节） 值得注意的是，泽达易盛与造成上海电气（601727.SH）财务黑洞的隋田力案也有关联。（详见经济观察网2021年9月24日《证监会披露“专网通信业务”调查进展：涉嫌虚假贸易 个别涉案公司财务造假》） 2018年，泽达易盛与隋田力的新一代专网通信技术有限公司（下称“新一代专网”）等5家公司开展虚假业务，虚增营业收入58,880,582.02元，虚增利润28,945,016.38元。 2019年，泽达易盛通过子公司浙江金淳与新一代专网等5家公司继续开展虚假业务，虚增营业收入66,839,365.76元，虚增利润34,496,691.70元。 2017年，泽达易盛买入杭商资产管理（杭州）有限公司（下称“杭商资产”）5000万元私募基金产品，资金经杭商资产实际转入泽达易盛关联方；2018年，泽达易盛买入杭商资产8000万元私募基金产品，资金经杭商资产实际转入泽达易盛关联方；2019年，泽达易盛买入杭商资产7,000万元私募基金产品，资金经杭商资产实际转入泽达易盛关联方。以上关联交易均未如实披露。 其除了财务造假，在招股书中，泽达易盛还隐瞒隋田力持股的情况：证监会经过调查，隋田力通过梅生持有泽达易盛600万股，通过杨鑫持有270万股，合计持有870万股，持股比例13.96%。泽达易盛未按规定如实披露上述股权代持情况。 2020年6月科创板上市之后，泽达易盛2020年和2021年继续财务造假，主要体现为虚增营业收入、利润和在建工程。 泽达易盛的财务造假，从上市开始一直到2022年5月份被证监会立案调查为止。作为保荐人的东兴证券难咎其责。 证监会对泽达易盛作出了重罚：公司被罚款8100万元，董事长林应被罚3800万，董秘应岚被罚1300万，董事刘雪松被罚600万元，监事会主席王晓亮被罚300万元，项目经理雷志锋被罚250万元，财务经理姜亚莉被罚250万。同时林应、应岚被终身市场禁入，刘雪松被5年市场禁入。 泽达易盛发出退市风险警示，公司简称于2022年11月22日起更名为“*ST泽达”，如果最终退市，*ST泽达可能成为科创板最短命的公司，也可能是科创板第一只退市股。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作为泽达易盛的保荐人，东兴证券会因为*ST泽达的欺诈上市财务造假而受到监管怎样的处理、此事会对其投行业务造成什么影响，目前还不得知。 多项数据显示，*ST泽达案发后，东兴证券的投行业务没有出现异常。 2022年报披露，东兴证券实现投资银行业务净收入11.35亿元，较2021年增长6.97%。截至2022年12月31日，根据同花顺数据（发行日），东兴证券股权主承销规模（不含可交债和并购重组配套融资）169.83亿元，行业排名第18位；IPO主承销规模117.55亿元，行业排名第11位；东兴证券A股股票主承销收入行业排名第12位。 过去，券商遇到欺诈上市、财务造假的这种情况，投行业务会被暂停，比如西南证券2017年因为大有能源被立案调查，投行业务一度暂停。 如今，东兴证券4月1日公告称，因泽达易盛上市项目中涉嫌保荐、承销及持续督导等业务未勤勉尽责，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注册制改革之后，证监会发布了《首次公开发行股票注册管理办法》，里面规定，在立案期间，保荐人的其他投行项目、在审项目的进度不受影响。结案之后会不会有影响，目前还不好判断，要看监管意见，目前公司经营正常。”东兴证券董秘办公室工作人员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