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Netflix的“内容女王”：她如何打破规则？
如果这家流媒体巨头顺利完成对华纳兄弟（Warner Bros.）的收购，贝拉·巴贾里亚将有望成为好莱坞最具影响力的女性。
打破规则的人：首席内容官贝拉·巴贾里亚（Bela Bajaria）在谈及Netflix时表示：“我甚至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算是在打破规则，我们只是根本不认那些规则。”图片来源：ETHAN PINES FOR FORBES
原文标题：《Netflix的荧幕女王》
贝拉·巴贾里亚既不是CEO，也不是国家元首，但每当她现身某处，迎接阵势却往往与之无异——从她乘坐专车抵达电视剧《怒呛人生》（Beef）所在的Studio City片场时受到的接待规格，便可见一斑。这部作为限定剧推出的选集剧去年为 Netflix赢得八项艾美奖，如今已启用全新阵容，开启了第二季的制作。当她抵达时，一众新卡司纷纷上前，迎接这位自2023年起担任Netflix首席内容官的荧幕女王，以及剧集主创李成真（Lee Sung Jin）和制作公司A24的高管。
巴贾里亚身穿宽松灰色毛衣,下搭皮裤，与众人一一寒暄握手，举止优雅，与她作为前“印度环球小姐”（Miss India Universe）的训练背景颇为相称。最后，她还悄悄递给李成真一份礼物，庆祝节目取得里程碑进展。随后，她坐到印有自己名字的导演椅上，戴上片场内部的监听耳机。
图片来源：ETHAN PINES FOR FORBES
这种皇家般的礼遇她受之无愧。
55岁的巴贾里亚作为Netflix内容立项的拍板人，堪称流媒体界的女王，Netflix全球三亿多订阅用户每晚要看什么剧、什么电影，都由她来决定。
巴贾里亚的策略显然行之有效。本周，这家流媒体巨头拿下35项金球奖提名，成为全场获得提名最多的公司。提名作品包括吉尔莫·德尔·托罗（Guillermo del Toro）的《弗兰肯斯坦》（Frankenstein）、《K-POP：猎魔女团 》（KPop Demon Hunters），以及《混沌少年时》（Adolescence）等多部热门电影和剧集。巴贾里亚对《福布斯》表示：“支持我一路走到今天的，是那种想要把一件事做成、把一个新概念搭建起来的好奇心。”（华纳兄弟则凭借《罪人》（Sinners）、《一战再战》（One Battle After Another）和旗下HBO的《白莲花度假村》（White Lotus）获得31项提名，位列第二。）
巴贾里亚的版图搭建才刚刚开始。
巴贾里亚每年在内容上的投入已高达180亿美元，覆盖190个国家和地区、50种语言。眼下，Netflix正准备收购华纳兄弟探索公司（Warner Bros Discovery）的好莱坞资产，金额高达720亿美元，正等待监管批准。若收购获放行，Netflix将把HBO、HBO Max以及《哈利·波特》和DC宇宙等核心资产收入旗下，更不用说还坐拥巴贾里亚掌管的庞大片单，包括《星期三》（Wednesday）、《K-POP：猎魔女团》、《布里奇顿》（Bridgerton）、《混沌少年时》等。这意味着，今年位列《福布斯》全球最具影响力女性榜第60位的巴贾里亚，可能很快就会成为整个好莱坞最重要的高管。
阿里·伊曼纽尔（Ari Emanuel）是TKO执行主席兼首席执行官、WME集团执行主席，曾与巴贾里亚促成一笔50亿美元的WWE Raw授权交易，将职业摔角引入Netflix。他表示：“巴贾里亚能同时处理的事情不是一项、两项、三项，而是十几项，还能全程保持冷静，真的非常厉害。上一秒我们还在聊拳击，下一秒就开始讨论剧集，接着又聊电影，聊明星。没有哪一个细节是她不知道的，简直不可思议。我从没当面跟她这样说过，但她真的让我大开眼界。”
不过，前路依旧充满变量。
当地时间12月7日，特朗普称赞了Netflix联合首席执行官泰德·萨兰多斯（Ted Sarandos），但同时也对合并后形成的媒体巨头可能存在的市场份额问题表示担忧。次日，派拉蒙（Paramount）对华纳兄弟发起恶意收购，目标涵盖CNN、探索频道（Discovery Channel）等多家有线电视网络，出价比Netflix高出近180亿美元。
巴贾里亚与生俱来的无惧风险的精神，可以追溯到她的成长经历——当时的光景与好莱坞的镁光灯世界相去甚远。
她出身于印度移民家庭，童年时期不断随家人跨洲辗转，从伦敦到赞比亚再折返，一切都是为了追寻更稳定的生活与更多机会。1979年，父亲携家人迁往洛杉矶，靠开洗车店追寻他们的美国梦。
洛杉矶给9岁的巴贾里亚带来了一场文化冲击。她表示：“那时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作为一个印度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参照系。”为融入环境，她迷上了电视，靠《太空仙女恋》（I Dream of Jeannie）和《脱线家族》（The Brady Bunch）来矫正口音、学习美国文化。这些节目让她意识到，故事能让人与人产生连接，也塑造了她早期的归属感，更让她坚定了掌握自己人生的决心（她的曾祖母们在14岁就被迫结婚）。巴贾里亚补充说：“我很早就明白，只有经济独立，才能做到婚姻自主，决策自由。”
身在洛杉矶，投身娱乐行业成了当然之选。1995年，巴贾里亚从加州州立大学长滩分校毕业后，进入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在电影及迷你剧部门担任助理。她说：“当时每个人都是我的导师，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凡是摆到她桌上的剧本和高层批注，她都一一细读。她的投入和敬业最终被看在眼里。26岁那年，一位即将离任的高管向公司力荐她接替自己的职位。“我从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留意我，还会说‘把我的工作交给她吧’。那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机遇。”
巴贾里亚在CBS工作15年，期间一路晋升，最终掌管公司内部有线电视制作公司。之后，NBC 娱乐部门向她伸出橄榄枝，邀请她重振旗下改名后的自有制作公司——环球电视（Universal Television）。由此，她成为历史上第一位掌管大型电视制作公司的有色人种女性。她很快开始制作一些被NBC否掉的节目，然后将这些节目卖给其他平台：比如《明迪烦事多》（The Mindy Project，先卖给福克斯公司（FOX），后卖到Hulu）、《无为大师》（Master of None，卖给Netflix）以及《神烦警探》（Brooklyn Nine-Nine，再次卖给福克斯）。但不到五年，巴贾里亚便遭到解职。据她所说，这是因为她不愿意按照“行业规则”办事。
巴贾里亚表示：“我清楚自己做的是对公司最有利的决定，这点我问心无愧。我不会为了所谓的政治考量去兜售一个项目，或者做出明知不对的决定。”
追逐金球奖：巴贾里亚现身《影星杰·凯利》（Jay Kelly）首映礼。出演该片的乔治·克鲁尼（George Clooney）和亚当·桑德勒（Adam Sandler）均获本届金球奖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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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贾里亚与家人前往坦桑尼亚，开启了一段计划已久的游猎之旅，好好理清了思绪。之后，她联系了当时担任Netflix首席内容官的泰德·萨兰多斯。他曾叮嘱她，别急着接其他工作，先和他聊一聊。萨兰多斯此前曾买下她制作的多部节目，这次为她提供了一个新职位：负责打造非剧本类内容，并统筹授权业务。巴贾里亚回忆道：“我当时就说：‘你知道你让我做的这些事，我以前可都没做过吧？’他却回答道：“没关系，我只招聪明人，你会摸索出门道来的。”
而她确实做到了。“她投入大量精力和时间去深入了解Netflix，”萨兰多斯向《福布斯》表示，“搞清楚哪些模式可行、背后的原因是什么，谁负责什么、如何对接——这种关系管理能力，在这个行业太难得了。”
两年内，巴贾里亚又接手了国际内容业务，将这家流媒体平台转型为真正的全球化工作室。“我们之所以能取得成功，是因为我们在各地都设有本土创意高管，他们懂当地语言、了解当地文化，或者就在那里生活，”巴贾里亚说。
助力《怪奇物语》：巴贾里亚与Netflix首席执行官泰德·萨兰多斯、演员米莉·博比·布朗（Millie Bobby Brown）共同出席《怪奇物语》（Stranger Things）最终季首映礼。图片来源：KEVIN WINTER/GETTY IMAGES
其中的一个项目催生了热播韩剧《鱿鱼游戏》（Squid Game），该剧于2021年9月在Netflix首播。黄东赫（Hwang Dong-hyuk）是一位备受尊敬的编剧兼导演，12年前便完成了《鱿鱼游戏》的电影剧本，却一直无人问津，直到Netflix韩国团队看到剧本，与他合作将其改编为剧集。“我甚至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算是在打破规则，我们只是根本不认那些规则。”次年，该剧斩获六项艾美奖（Emmy Awards）。
“只要他们看好一个项目，就会果断推进，”奥斯卡获奖制片人布莱恩·格雷泽（Brian Grazer）表示。他与Netflix合作密切，参与制作了《乡下人的悲歌》（Hillbilly Elegy）、《倒数时刻》（Tick, Tick…Boom!）等多部作品。“他们从不会说‘让我回去研究一下算法再回复你’。”
随着巴贾里亚的事业蒸蒸日上，萨兰多斯也迎来晋升。2020年，萨兰多斯出任Netflix联席CEO，三年后，巴贾里亚接任他的首席内容官一职。
2024年最无聊的体育赛事，却创下了流媒体观看纪录：“整活”无下限、正值巅峰的网红杰克·保罗（Jake Paul）与黄金期已过的拳击传奇迈克·泰森（Mike Tyson）同台对决。倘若遇上年轻时的泰森，27岁的保罗恐怕早已被彻底击溃，但58岁的泰森在比赛中气喘吁吁，只能勉强支撑。
搏击赛事：巴贾里亚与Netflix明星威廉·泽布卡（William Zabka）、拉尔夫·马基奥（Ralph Macchio）合影。巴贾里亚于2024年促成保罗与泰森的拳击赛，该赛事成为历史上收视最高的流媒体体育赛事。图片来源：MATT WINKELMEYER/GETTY IMAGES
但这并不影响赛事热度：全球约1.08亿观众看了这场表演赛直播，峰值时段同时观看人数达6500万，使其成为史上收视最高的全球流媒体直播赛事。一个月后，Netflix在圣诞节期间播出的两场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NFL）赛事吸引了6500万美国观众，成为美国史上收视率最高的两场流媒体NFL比赛。但这样的成绩代价不菲。据报道，在巴贾里亚的主导下，Netflix每年需向NFL支付1.5亿美元，以获得极有限的转播权。但她早已算清这笔账：体育赛事能吸金，所以她毅然出手。
“Netflix认识到了这项内容的价值，”NFL总裁罗杰·古德尔（Roger Goodell）说，他一直在与Netflix洽谈潜在合作。“贝拉本人就是超级体育迷，她清楚NFL的内容能为平台带来什么。”
在巴贾里亚的带领下，这家以“让观众随时都能刷剧”为核心优势的公司，大幅增加了直播内容。
明年1月，平台将推出互动式重启版选秀节目Star Search，观众可实时投票决定获胜者。Netflix还拿下了2027年国际足联女子世界杯（FIFA Women's World Cup）的美国独家转播权。此外，巴贾里亚对F1的投入也彻底改变了这项运动。先前有报道称Netflix考虑竞标2026年F1赛事转播权（最终苹果以5年7.5亿美元拿下），而早在2019年，她便已拍板制作纪录片系列《一级方程式：疾速争胜》（Drive to Survive）。在那之前，车手们的本体仿佛就是一顶顶“呼啸而过的头盔”，而这部纪录片赋予了他们血肉，让他们变得立体而又鲜活。
“我们最擅长的是讲故事，”巴贾里亚在谈及这部爆款节目时说道，“所以，对我们而言，F1赛事本身未必比《疾速争胜》更有价值。事实上，《疾速争胜》才是核心、才是我们的看家本领。”这部热门纪录片为F1创造了数十亿美元的企业价值。
如果说Netflix将这项全球运动带给了美国观众，那么她主导的价值50亿美元、为期10年的WWE合作则是反其道而行之：“WWE虽已在多个地区播出，但从未以一种统一化的方式实现全球发行，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独特的机遇。”
借贝克汉姆打造品牌：巴贾里亚为Netflix拿下大卫·贝克汉姆（David Beckham）纪录片的版权，该片于2024年为Netflix再添一座艾美奖。图片来源：EAMONN M. MCCORMACK/GETTY IMAGES
在Netflix，精心为全球市场中的每一位观众以多种形式呈现内容，是其成功的关键所在。“他们采用的并不是那种‘行，我们得赶紧做出来，然后赶紧推出去’的模式，”足坛传奇大卫·贝克汉姆回忆由费舍·斯蒂文斯（Fisher Stevens）执导、共四集的个人生涯纪录片时说道，“他们在意的是‘是否真的都已准备妥当’，因为其中涉及太多细节，每一处需要打磨到位。”最终，这部纪录片斩获艾美奖，在32个国家和地区的榜单中登顶，并催生出一部关于他妻子、前辣妹合唱团（Spice Girl）成员维多利亚·贝克汉姆（Victoria Beckham）的三集衍生纪录片。
那么，Netflix与华纳兄弟合并后会带来什么？可以预见的是，现有模式可能会延续，包括院线电影发行与电视剧集授权——由于Netflix目前并未拥有大型制片厂，合并后的动荡可能相对较小。
但巴贾里亚并未坐等机会来临。今年，Netflix与Spotify达成合作，将于2026年初上线Spotify Studios和The Ringer的精选视频播客。此外，据报道iHeartMedia正与Netflix洽谈，计划将部分或全部视频播客授权给Netflix，这将使Netflix成为YouTube的直接竞争对手——目前YouTube每月视频播客观看量超10亿次。
随着巴贾里亚在《福布斯》全球最具影响力女性榜单中的排名不断攀升，她依然展现出极强的风险承受力。去年4月，在纽约标志性的Paris Theater举行的《你》（You）剧终季首映礼后台，她挥洒自如地谈起自己如何拿下该剧的全球版权、如何在美国以外地区以Netflix原创剧形式播出，以及在Lifetime电视台决定不再续订第二季的情况下，又如何将其以全球原创剧形式推出。话音刚落，她便走上了舞台。好莱坞，可要当心了。
文：Maneet Ahuja
翻译：Björn&Rach
校对：Lemin
